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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詩
Credence的第一堂符咒學課程,是在Percilla公寓套房的客廳裡,看似隨意地開始。
與學習魔法史時正襟危坐、笨拙地抄寫不同,Percilla這次選擇讓Credence坐在柔軟舒適的沙發,她認為適當的放鬆能有助於他專注在施咒上……雖然這孩子似乎還是繃得很緊。
即使座位寬大,他仍將自己縮在長沙發的最側邊,兩掌緊貼著膝頭,彷彿稍有不慎就會毀壞Percilla的傢俱一般。雖說他的確有這個能力就是了。
Credence的資質不錯,就是後天的沒自信阻礙了他展現才華。
Percilla要Credence待在位子上深呼吸放輕鬆(成效不太卓越),自己信步至書架拿出從祖宅翻出的舊課本。在有空帶他到書店採購一番前,只能暫時先用這個來代替。
「雖然你的魔杖許可書還沒下來——我今天已經去魔杖管制局催了——我們還是可以先練習練習。」
她知道Credence識字不多,便手把手親自帶領,從最基本的念咒與手勢開始,一一唸著、示範著,讓他反覆跟著吟頌與比劃。
Percilla看著Credence以筆代魔杖,朝空中比劃著(揮一下、彈一下),一時興起問:「你們在教會裡都學些什麼?」
Credence一時之間沒想到會被問及自己的過去,放下羽毛筆,怯生生地說:「讀聖經、簡單的文法和算術、還有……還有……」
「反巫師的言論?」
Credence被一語道中,難堪地低頭,雙手緊握著褲管:「……是的……非常抱歉……」
「噓!不准道歉,這不是你的錯。」Percilla坐上Credence右側的沙發扶手,雙腿交疊,食指抵唇示意他噤聲,有點煩躁地擺了擺手:「沒有人該承擔這種責任!為了被胡亂灌輸的觀念而道歉什麼的。該承擔的是硬塞想法給你的人。所以同樣的……孩子,看著我。」
喚回男孩游移的視線,Percilla繼續說道:「同樣的,現在我才是那個負責指導你的人,你今後的思想與價值觀,由我來負責。我不強求你把那狗屁倒灶的東西忘掉,事實上,如果你真的想忘,我大可施法一勞永逸,但我並不認為你需要。我只希望你記得:你沒必要責怪自己。或者應該說,現在的你,只需要知道這個就夠了。」
Credence順從地點了點頭,但眼神透露出的情緒完全是另一回事,寫滿了憂慮與不安。
Percilla看著他這副模樣,心裡盤算了一下,身體斜傾,右手仍捧著課本,左手倚上沙發背的上緣,約略在Credence的腦後,將整個重量交予沙發:
「跟我聊聊那些內容吧。」Percilla發現自己口氣過於強硬,緩了緩才又說:「如果你不想回憶——which’s totally fine——我不會強求。但若你願意回想,我很希望能聽聽你的過去。」她揚了揚手上以青澀字體寫滿筆記的教科書:「你看,我不也在跟你分享我的過去了?」
Credence似乎被這句話鼓舞了。嚥了嚥口水,緩緩說道:「我們從小就開始學了,等到我大一點,還得負責說故事——女巫害人的故事——給Modesty和來教會的小孩們聽。甚至還編成童詩,在敘述......敘述獵巫的,要怎麼……怎麼處置她們的詩。玩跳房子、跳繩、結伴同行時都會哼。」
「你還記得內容嗎?」
「我想忘。我很努力想忘,但忘不掉。每當我看到小孩在街頭玩耍,我都會想起這首詩,想起自己唸過這首詩,想起母......Mary Lou......。對不起,我真的不應該再去想……」
Percilla盯著他瑟縮又自責的樣子,思索了一會兒,突然碰地一聲闔上書本,沒頭沒腦冒出一句:「我想聽。」
「您說什麼?」
「我想聽那首獵巫童詩,唸給我聽。」
「 不、請別......求您了,這很傷人的。」
「傷不傷得了我,由我說了算。你儘管唸吧!」她再次收斂自己又不知不覺過重的語氣,以更輕的語調問:「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,好嗎?」
Credence看著Percilla,從她眼中讀到了鼓勵與......好奇?他眨了眨眼,視線轉望向自己安放於膝上、不知何時已交握在一起的掌,輕聲唸起:「
My momma, your momma, Gonna catch a witch, My momma, your momma, Flying on a switch,」
男孩的聲線清亮,卻帶著些微顫抖猶豫,感覺到這點的Percilla,將閒置的左掌輕貼在Credence頸側,對方在瞬間便蹭了上去,語調同樣柔和但更加堅定,音量也稍微提高了些:「
My momma, your momma, Witches never cry, My momma, your momma, Witches gonna die…
Witch number one, drown in a river, Witch number two, gotta noose to give her, Witch number three, gonna watch her burn… 」
Credence一邊唸著,不時觀察著Percilla的反應,當瞥見她的濃眉已經微微簇起時隨即停下:
「求您了,Ms. Graves,我就停在這了吧?這很......無禮的,對您非常過份......」Credence頓時羞愧地連耳尖都紅了。
Percilla望著她臂下摟著的學生,對他的細膩心思既欣喜又心疼。
「喔?過分?是嗎?」她突然從原本倚坐在沙發扶手的位置,一股腦兒向下滑進Credence的懷抱中,讓正因唸出冒犯詩句而不自覺顫抖起來的Credence呆若木雞。
Percilla雙臂環繞他的頸,將他輕摟進於自己的懷中,看著Credence因截然不同的原因又漲紅了的臉,雙唇貼近他耳邊,柔聲說道:「Now, Credence, my boy, you have caught a witch.」Percilla歪頭輕笑:「你現在想對女巫做些什麼過份的事嗎?」
~FIN~